他才说得半句,便被昭宁帝淡淡地打断:“王侍郎劳苦功高,便回去歇着罢。”
郑谙心里一颤,面上神色不动,应个是字,告退而去。
昭宁帝却又默坐半晌,始才起身着履下床,由着宫人替他披起外袍,绕着丹炉走了一圈,再专注地盯着那袅袅青烟,过了许久方道:“邓卿,你说,这一炉可能成么?”
道人低声道:“陛下,人事已尽,成与不成,在乎天意。”
“是啊,天意。”
昭宁帝轻轻地叹了口气,眉眼在青烟缭绕间也染上了几分阴翳,“朕听说姨母笃信佛理,佛家所讲无非也是个因缘,善因结善果,朕虽愚鲁,却是真心向善,若上天体恤,也当有那金石为开的机会罢。”
道人仍然恭谨答道:“陛下秉至诚之心,可昭日月,臣信上天定不负陛下所期。”
昭宁帝回头扫了他一眼,但瞧他面上含着三分笑意一分诚意,不觉微微一笑,却又再轻轻一叹,“罢了,朕终归尽朕所能。”
他再将目光投注在那丹炉之上,“来人,为朕更衣,朕要去见见朕的姨母与表弟,这么些时日,朕倒真有些……望穿秋水。”
第23章
姜涉此时却不知心中切实滋味。
她来时但见万年大街繁华如织,男女老少奔走带笑,如今又见宫墙巍巍门庭森严,禁卫往来威仪赫赫,堪称是好一幅国泰民安、河清海晏的盛景,这固是她戍守边关之所愿,亦是昔日设想之衣锦还归地,然如今真真切切地置身其中,她却未免觉得恍惚。
花红柳绿之春,浮光潋滟之城,如此盛丽,缘何却似蜃楼海市,直教人不觉踏实?
她怀着这样莫知缘由的不安,默默长跪于地,偶尔眼光扫过前头脊背挺直的姜杜氏之时,也只在心里微微地叹一口气。
王侍郎倒略有不同,此前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如今临到目前,反而自觉已看淡世事,只陪着他母子静跪,道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无非是掉个脑袋碗大的疤,十八年后,许又是一条好汉。
郑谙才入耳房就见得这等局面,饶是早有耳闻,眼皮却也不禁得重重一跳,他忙是高声宣了旨意,又急急膝行过去,亲自将那跪在先头的老夫人搀起,再紧着去扶后头的小将军,等打发去了太后所遣之人并诸多无干人等,才终于得以偷眼打量那位老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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