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为什么?”
学生们的脑袋上冒出了巨大的问号,就连宫羽也跟着一块纳闷起来,心道难不成这个人的书很难读懂?所以为了保证毕业率就不让学生们瞎写?
“因为会致郁,导致抑郁。”
结果是更出人意料的理由,“陀氏是很神奇的人,别的作家写书引起读者共鸣,是因为勾起了读者类似的回忆或经历,而陀氏则是直接将读者变成作品里的人,或者反过来说,是直接把作品里的人反套在读者身上。
哪怕两个人根本毫不相关,他也可以用自己精准的笔力,让读者相信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就是会做这样的事。
陀氏的这种创作手法被学界称为‘心灵鞭挞法’,但我觉得这更像是一种灵魂诅咒。”
原本活泼的课堂氛围沉寂下来,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名字被陆向舟变成了一条恶龙,此刻正盘旋在教室上空,随时准备着给学生们来一个俯冲。
“陀氏总会让人看见那些被忽略的、被忘记的卑劣的自己。
他写疯子、写神经病、写赌徒、写犯罪分子,每一个看起来都与你我毫不相关,但每每读起来却会让人忍不住去想:‘我是这样吗?’‘我也会这样吗?’‘我也会这样吧。
’说到底,还是因为人的劣根性大致相通,即便已经活得足够光鲜亮丽,但总有一些时刻仍会在下水道相遇。”
“或许我可以说得简单点,”
陆向舟看了看讲台下一脸茫然的学生,“陀氏的恐怖在于,你明明没做过一件事情,根据惯例以后也不太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他却可以通过人类共同的弱点攻击你,让你相信你一定会走上那条可怕的路。
会发疯,会变得堕落,会去赌,去杀人,会成为书里每一个阴暗、脆弱、孤独的角色。
如果说巴尔扎克是人类行为的记录者,那陀氏就是人类行为的毁灭者。
曾经有精神病研究学者说过,即便是问诊再多、经验再丰富的精神病专家,对精神病人的描述可能都没有陀氏准确,他在这方面是冠绝群雄的。”
冠绝群雄、绝美、无人能敌、学科之最,宫羽发现陆向舟真的很爱用这些极端形容词,但非常奇怪的是他已经能慢慢接受这些对自己而言过于夸张的描绘。
语言的力量,或者是陆向舟的力量,在他的脑海里逐渐产生作用,他被这种力量推拉着,情不自禁地进入到自己完全陌生的领域。
陌生,但完全不排斥。
宫羽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可以和文学和平共处,在那些枯燥乏味的字词解读和聊胜于无的浮夸想象之外,他也许也可以像陆向舟一样,找到一些之于人生、之于社会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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