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手上加劲,他手中的湿布画下的痕迹,从一开始的一道细线,变的如手指粗细,又变成指节般的宽度,湿布随着他的话语,在地图上抹过,在他手指所过之处,留下一片片触目精心的湿痕,这些湿痕仿佛化作茫茫大水,在地图上缓缓蔓延,吞没一切。
胤祚的手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康熙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画下去:“老六!”
胤祚抬头,眼泪夺眶而出,在玉白的脸上纵横流淌:“为什么要炸堤?杀人就杀人,为什么还要炸堤!
为什么要炸堤!”
“老六,”
康熙将他的头按在怀里,低声安慰:“没事,别想了老六。”
“皇阿玛,若是当年,我在天花中死掉了,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要是没有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不是你的错,胤祚……是朕,是朕……不该姑息养奸!”
康熙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胤祚开始发烧。
身体和心理的创伤在压抑了一日一夜之后,终于还是爆发了,康熙除了用衣服将他一层层裹起来,抱在怀里给他取暖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胤祚,胤祚……要撑住知道吗?”
“我不是胤祚……”
怀里的儿子低低的应道:“我是林沫,叫我林沫……”
“嗯,你是林沫,林沫。”
“……皇阿玛,我想家了,我要回家……”
“好,皇阿玛带你回家,我们很快就回家……很快就回家……”
“……”
胤祚的体温高的吓人,康熙看着四周的茫茫大水,“六阿哥这次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伤了根本不说,心疾也重了几分,”
老太医叹气道:“不过好在六阿哥到底年轻,先前又调养得法,且常年修习内家功夫,底子打的很是不错,若好生调理,多少也能补回来几分。”
他走到一边开了方子,呈给康熙,道:“如今已经退了热,老臣就换个方子,先驱风寒,等差不多了,再开几个方子补补元气就好。
不过六阿哥这等情况,最好日后时时用药膳调理,老臣在药膳上却不甚精通……”
康熙点头,细细看着方子,他在医术上有些造诣,虽没有太医精通,却也能看出些门道,发现方子开的还算稳重,便又还给他,问道:“太医院谁最精通药膳?”
老太医道:“那要数刘太医了,这上面,他有祖上传来的方子,旁人都比不得。
不过这次四阿哥让太医院抽调的都是在风寒和外伤上有所精通的,所以没有调他过来。”
康熙闻言,对梁九功点点头,梁九功会意,下去吩咐人回京招人。
太医又道:“六阿哥如今退了热,后面就不会再有什么风险了,万岁爷不必忧心。
其实这一次病发出来,反而是好事,所谓不破不立,这会儿趁年轻,好生治了,总比年老的时候,这些暗疾一起发作来的强。
万岁爷,老臣这就抓药去了。”
康熙点头,老太爷弯腰退了出去。
梁九功上前,道:“万岁爷,您的药。”
侍候康熙喝了药,用清水漱了口,梁九功低声劝道:“万岁爷,太医说六阿哥没什么凶险了,您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老奴在这儿替您守着,眼睛都不眨一下,有什么事儿,老奴一定第一个禀告给万岁,绝不会耽误了六阿哥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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