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遇不答,提着一盏幽幽的灯走在前面,他并没有去周溯的房间,而是循着白日里‘陆眠风’的路,走向那个破败而带着陈旧血迹的屋子。
那间屋子连一盏灯都没有,天地晦暗,陆嘉遇回头,单薄的身影像是一根立在风中的芦苇,“这是我父亲被毁了气海的地方。”
浓云压城而来,一道惊雷响起。
周溯没有由来地惊醒了,她下意识往身旁摸了一下,空空荡荡连温度都没有。
屋外一道闪电划过,照得天地间亮如白昼。
周溯不由得站了起来,她的睡袍垂在脚面上,一步一步走向了那扇紧闭的门。
天光乍然亮了起来,照得周家家主脸上一片惨白。
她眼瞳里像是燃烧着没有人能看出来的焰火,那双麟麟的手推开了紧闭的红木门。
门骤然开了,狭窄的走廊与漆黑的房檐飞速地拉长成一条线,又在白光的尽头缓慢恢复原状。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溯脚下的门槛消失不见了。
周府还是周府,周溯抬头似有所感,她按在门上的手开始颤抖。
那一夜的电闪雷鸣照得天地莽莽,突降大雨在地上打出一层尘雾。
喧闹声像是突然随着雨水冲了进来。
阿青端着一个铜盆,铜盆边上搭着一块雪白的布巾,他步履匆匆,满是焦急。
“来了来了,热水来了。”
面前陈旧的院子缓慢褪去了这十七年来沾染上的伤痕破败,露出了最初的模样,崭新却荒凉。
“啊!
——”
撕心裂肺的吼声随着一道闪电响了起来。
周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大雨像是利剑一般穿过她的身体。
她拔腿狂奔,像是疯了一样推开那扇门,像是那样一步能跨过早已经消逝的十七年。
那是陆嘉遇出生那天,陆眠风被周溯的庶房下了药,本该还有两个月才能出生的陆嘉遇,被迫提前出世了。
那荒芜的院子周围长满了芍药,冬日里不过一堆枯槁的野草。
年轻地陆眠风面如金纸,冷汗如瀑,他的长发几乎缠在了脖子上,苍白的手指已经力竭,他无力再发出那路的尽头有一个孩子的背影,而他身前是烟雾一般的魑魅魍魉,一开始那孩子总是被吓得哭个不停。
后来,陆眠风拖着病体日夜守在他身边。
满月宴的时候,周溯回来了。
陆眠风披着一长长的披风,站在北方的大雪中,怀里抱着孱弱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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