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深陷泥泞的客车费力地嘶吼挣扎了半天,又七扭八歪地走开了,令人头疼的汽油味散尽后,陈晞阳仍和对方保持着一样的状态,不动,却也绝不挪开目光。
陈晞阳麻木的大脑恢复运转后,第一个想法便是,原来自己根本不曾淡忘父亲的面容。
陈力缓缓放下手里提着的大行囊,他的头发紧紧贴着头皮,身穿的衣服也落后于当今的款式,但因为脊背是直的,出狱前肯定也好好收拾了一番,所以他身上反而没有吕燕那种老态。
“……”
陈晞阳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陈力来回打量着已经长大的儿子,目光越来越满意,越来越柔和,红了眼眶的他在落泪之前大步向前迈去,把儿子狠狠抱在了怀里。
他上一次这么做还是在五年之前,而且如今拥抱,已是他趴在儿子的胸口上了。
回家之前,陈力给陈晞阳买了一根最贵的香草味冰棍儿。
第2章作客
刚回家这段时间,陈力最爱做的就是一边听着收音机里香港回归的消息,一边欣赏着儿子的录取通知书,由于一次又一次地询问,原本大字不识几个的他如今已能将通知书从头到尾顺利读出来了。
这对文化水平不高的夫妻对专科已经很知足了,这个话题成了他们之间最好的黏合剂。
重聚之后,最开始的沉默与哭泣渐渐被正常生活所取代,如果说蹲过号子的人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气质,那么陈力这方面的气质正在被逐步消磨,除了他的坐姿走姿站姿还习惯性地保持着紧绷。
这个家庭似乎越来越完整、越来越正常了,尽管陈晞阳总是展现内向的特质,对于重新出现的父亲这一形象也没暂时能毫无隔阂地接受,但他不愿意让父亲误解,这个无所事事的暑假,他经常性地陪坐在父亲身旁,哪怕他们父子俩总是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
旧屋子里的采光不好,有时他们转过头,只能看到对方那陷入昏沉中的轮廓,但仿佛父子之间总要有一段时间用以这般方式相处,在一次次相顾无言中,那些不必要的隔阂正冰消雪融。
一天早上吕燕和往常一样出门上班,穿鞋的时候看了一眼端正坐在马扎上的丈夫:“你别总抱着收音机听了,这次回来还没剃过头吧?”
“没呢,这也不长啊。”
陈力摸着自己贴在头皮上的稀疏毛发。
“长是不长,就是没有形,而且是那里边留的,去修修吧,”
吕燕拽了拽自己的碎花短袖,“你听见没啊,让晞阳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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