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无光,星芒晦暗,我辨不清方向,不敢随意前行。
撒勒黑知我心意,渐渐放慢了脚步。
当时冲动的热血开始冷却,我茫然四顾,浑身冰冷,陷入了难以名状的恐惧之中。
忽秃伦说,如果我运气足够好,向东疾行三日大概就能碰到驿站。
现在想来,我几乎连一个黑夜都无法独自熬过,也难怪她慷慨地放我生路。
深沉无垠的黑暗里,连风声都渐歇,周围只是一片压抑的死寂。
马步落在草地上声音微弱,马脖子上的銮铃声在一片沉寂中却格外刺耳。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寒,攥着缰绳的手尽是冷汗,但丝毫不敢放松,这是我在黑暗深渊中的唯一凭靠。
马蹄放缓,我却不敢停下来,生怕一停下来就彻底被黑暗和恐惧吞噬。
辨不清方向,我也顾不得,想着待到天明再看太阳吧。
不知是怎么在马背上睡着的。
第二天醒来,我正抱着撒勒黑的脖子,阳光洒在脸上,才让我感到一丝生气。
撒勒黑疲惫已极,我勒住缰绳,停下来休息。
在荒原里,白日和黑夜除了有无光亮之外没什么两样。
夏日将至,草色渐绿,为荒凉的旅途带来些许生机。
我心里稍感安慰,这里至少离水源不远。
又行了一日,我遇到了一条蜿蜒向东的河流,料想应是亦列河,暗暗庆幸没有偏离既定方向。
只要沿着亦列河继续东行,总会到达阿力麻里。
行了几近三日,我并未碰到忽秃伦所说的驿站。
干粮很快就要食尽,只得用随身弓箭猎取兔子等小兽。
这些还能忍受,孤独却最是难熬。
挥之不去的,还有看不见前路的恐惧和迷茫。
五日后的夜里,我已陷入彻底的疲惫之中,身心麻木得连恐惧都无觉了。
饶是两匹马换乘,撒勒黑和它的同伴也已精疲力竭。
那匹小马不堪疲惫地倒下了,再没有站起来。
我伏在撒勒黑身上缓慢地前行,也不知还能撑到几时,只怕还未看到明天的太阳便永远地留在这荒寂的草原上。
顶着黑夜行路,撒勒黑的步伐越发沉重,连呼吸都异常艰难。
它有气无力地喘息,终于身子一歪,将我甩在了草地上。
我身体乏重,摔落在地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撒勒黑也栽在了地上,之后就渐渐无声了。
我躺了很久,才爬过去探它的鼻息,只那一瞬,无边恐惧再度像海潮一般将我吞噬。
抱着撒勒黑渐渐冰冷的尸体,我才知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与这比起来,在八剌身边的那些日子又算什么。
夜风呼啸着袭来,我也恍若未闻,弥漫开来的绝望和恐惧剥除了心头最后一丝热望。
我神思恍惚,开始出现濒死前的幻觉来。
难以想象自己最后的结局竟是无声无息地葬身荒野。
我心头不甘,却再没有同命运抗争的力气,无论这命运多么荒谬。
那些眷恋难舍的人,我却几乎回忆不起他们的容颜。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