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韩邪单于闻说汉地有如此美人,便派使臣索要,否则就兴兵南下。
汉元帝一个柔懦天子,哪里有武帝的雄风,一时江山美人两难全,便问计于文武大臣。
哪料尚书令五鹿充宗口口声声说道:
“他外国说,陛下宠昵王嫱,朝纲尽废,坏了国家。
若不与他,兴兵吊伐。
臣想纣王只为宠妲己,国破身亡,是其鉴也。”
这宰相食君之禄却不能担君之忧,国难临头只知指斥昭君为红颜祸水,却无一个退敌之计。
甚至不顾汉家脸面,叫天子用自己的爱妃去和亲,以至于汉元帝气得大骂:
“太平时卖你宰相功劳,有事处把俺佳人递流。
你们干请了皇家奉,着甚的分破帝王忧?那壁厢锁树的怕弯着手,这壁厢攀栏的怕攧破了头……我道您文臣安社稷,武将定戈矛;您只会文武班头,山呼万岁,舞蹈扬尘,道那声诚惶顿首。”
可那尚书令却不以为耻,仍义正言辞地劝谏,好一副公忠体国的老臣口吻:
“陛下,咱这里兵甲不利,又无猛将与他相持,倘或疏失,如之奈何?望陛下割恩与他,以救一国生灵之命。”
天子心如刀割,奈何家国高于妃嫔,大义重于私情。
文武百官不肯出力,逼得皇帝左右为难,最终还是昭君深明大义,像个男儿般以身报国:
“妾既蒙陛下厚恩,当效一死,以报陛下。
妾情愿和番,得息刀兵,亦可留名青史。”
至此,昭君结局已定,短暂的情缘如梦幻泡影。
满朝文武硬生生把一个弱女子推向了苦寒的大漠。
天子万般不舍,亲至灞桥送别,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爱妃跟随番使远赴塞外。
此时杂剧已唱过两折,结局似乎无甚悬念,连女主角都下场了,还有什么故事可讲?我默默思量着,总觉得不尽兴。
场中看客也纷纷私语,指责汉元帝这皇帝当得忒窝囊,竟把自己的女人拱手送人。
文武百官颟顸无能,国难之际无力卫国,却叫一女子出手,好不丢人!
渐渐地,又有人说起靖康之变,感叹着外族入侵时连皇帝都能掳去,何况后宫嫔妃呢?说到底,还是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朝野无能臣,国中无良将,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饱受兵祸,山河沦丧敌手。
大家议论着,竟有人感同身受,默然泣涕。
也就在几十年前,金国亡于蒙古,一百多年前,北宋亡于金国。
这杂剧说的是汉家故事,吐露的却是今人心声。
想到这里,我内心一阵苍凉,刚刚看美人的兴致全无,再望望场中,只剩一个被夺走爱人的可怜天子了。
皇帝握着酒杯久久远望,黯然泪下,终于在大臣的劝说下回返。
可那背影萧索,步履蹒跚,宛如一只丧偶的孤雁,在凄寒的秋风中哀鸣,在空中彷徨四顾,却只见滚滚尘沙,掩去了佳人身影。
只余一声声单调凄厉的雁鸣,一缕缕幽咽断肠的琵琶声,如縠纹般一层层荡开,挥之不去。
天子一步三回头,怆然涕下:“我那里是大汉皇帝!”
大臣却只一个劲地劝着: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