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和那木罕无力西顾,究竟有多少无奈,我不晓得;而他暂时的纵容,也必是为了全力攻宋。
我一时心头悲凉,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眼睛酸胀,却要忍住眼泪;胸中窒闷,却无反驳的话语,只是垂着眼睑,漠然道:“我的父亲是天下最好的父亲,他不会弃女儿于不顾;总有一天,他会派出军队,哪怕千山万水,也要接我回家。”
我漠然说着,似乎只是编一个拙劣的童话安慰自己。
天下最好的父亲?我说出来都觉得心虚。
天下最好的父亲会忍心把女儿嫁到遥远的畏兀儿部,让女儿遭受这样的命运?可拿我被掳一事苛责于他,又太不公平,他何尝不想我平平安安的?他是不是也得了我的消息,担忧和愤懑怕是要把他逼疯了吧?
这些念头如荆棘一般将我层层绑缚,锐刺刺得我痛苦不堪,勉力压下这些念头。
我怎能暴露软弱的一面让敌人看笑话?
咬咬牙,我冷冷望回去:“我信我父亲。”
别儿哥只儿等人齐齐打量我,像是看着受伤的小兽一般,眼神带着几分怜悯,然而那终究是看猎物的眼神。
别儿哥只儿很快转过头去,不再看我,回到了主题,望了望八剌:“八剌弟弟,我说的怎样?你不自己动手抢夺,难道还想乞求得到忽必烈汗的垂怜,让他再赐你一块土地?夺女之仇,恐怕不是那么好原谅的罢!”
盟誓
“夺女之仇!
哈哈,说得好!”
八剌拍了拍桌案,自嘲一笑,“这不是海都阿合成就的‘好事’么?我才略不及阿合,却也不是任人愚弄的傻子!”
他骤然抬眸,直觑着海都,眸光炯炯。
“八剌弟弟是要我补偿么?”
海都何其精明,一语道破八剌的心思。
八剌用手在案上一撑,站起身,负手踱步到海都面前,毫不客气地开口:“没错!
我可以对外用兵,但无海都汗的襄助不能成事。
阿合先前断我后路,此刻不拉弟弟一把怎行?”
闻言,我心下一惊,盯住八剌,不知他心中作何想法: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想取哪块土地?已经夺了斡端,莫非还要向东推进?畏兀儿地?汗国本部吗?
一时心慌,我手里都汗湿了,背脊发凉,自己竟是错算了一着:他可以选择用我同忽必烈缓和关系,当然也可以同海都结盟,彻底和忽必烈撕破脸皮。
若真到了那一步,我岂不是任人摆布,连人质的价值都没有了?
堪堪抬起眼,我迟疑地去看八剌的脸,他眸光一动,似是向我示意。
我咬了咬嘴唇,稳住心神,决定再观望一阵儿。
“我何不想捞一块肥美的草场,助弟弟一臂之力?只问八剌汗的弯刀指向哪里,呼罗珊(1)还是契丹之地?”
海都笑问。
“那木罕的大军进驻阿力麻里,连阿合都不得不暂避锋芒,向东又能捞到什么好处?我还是带着军队,如风暴一般越过阿母河吧!”
八剌笑了笑,脸上带了几分得色。
海都的脸色却不大好看了:那木罕虽一时无力西进,但能把阵线推进到阿力麻里,背后又有畏兀儿部和汗廷支持,对他造成的压力并不小。
因而,联合八剌势在必行,他也不愿腹背受敌。
我心里却松了口气,八剌的目标并非东方,我和他之间便还有合作的可能。
而他刚才的话,作不作数,还未必呢,也许只是麻痹海都的幌子?
海都拍了拍手,以示赞赏:“伊利汗国北边有金帐汗牵制,南边密昔儿的马木留克算端虎视眈眈,阿八哈分身乏术,定不是八剌弟弟的对手!
弟弟只管一路西进,去掠夺那里的土地和财富罢!”
别儿哥只儿也插言:“当初旭烈兀杀害了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别儿哥汗一直引以为恨。
旭烈兀这个邪恶的异教徒逃过了惩罚,就让他的子孙为父亲赎罪罢!
八剌侄儿,真主护佑你,此战定会无往不胜!”
想不到别儿哥只儿同他哥哥一样,竟也是个穆斯林。
金帐汗国和伊利汗国是死对头,当然也希望借此战削弱伊利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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