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侗文嗤地一笑,捻了一颗莲子丢到她碗里:“庆项,你看我这位太太还没过门,就已经是她吃肉我喝肉汤了。”
“这可了不得,未来的一位悍妻啊这是。”
谭庆项笑出了声。
沈奚不搭理这两人,把筷子头含在嘴里,抿着唇笑。
这两人聚在一起,只会那她逗趣。
翌日,傅侗文白天没出门。
直至暮色四合,他吩咐万安去备车。
“这么晚出去。”
傅侗文不答,反而去打开她的衣柜,手拨了几件过去,将一条乳白色的长裙取出:“这个如何?”
沈奚惊讶,她从进了这院子,除去听戏那一回,还没迈出过垂花门:“我也去?”
他不置可否,催沈奚换好衣裳,又取出了一个簇新的首饰盒。
打开,从丝绒的垫子上取下一串珍珠项链。
直径不过两毫米的小白珍珠,四排式垂坠下来,像一面打开的小扇子。
珐琅搭扣上点缀了更细小的珍珠。
这是何时有的?好像他从看到她喜欢珍珠,就总能变戏法似的找出合心的礼物送她。
“1905年,产自芝加哥。”
他笑。
倒像在博美人欢心的浪荡子,还背下年份出产地。
“和你说两句正经的。”
“嗯。”
“滇军入川前只领了两月军饷,至今没有任何补给,”
傅侗文打开珐琅搭扣,替她戴上,“将士们衣不蔽体,军粮短缺,却还在前方打仗。”
两个月来,沈奚听傅侗文说了不少南方的战事。
云南宣布独立后,反袁大军分三路,松坡将军的滇军是傅家三公子(2)戏台是坐东朝西。
包厢分列在南北两侧,各有七间。
傅侗文带她去的是视角最好的第一间包厢,里边原是有三排座椅,早有人按着嘱咐,提前布置过,里头有一张八仙桌漆得发亮,上头摆着木盒子,不用看,里头准是麻将。
伙计还指东边靠墙的罗汉床,说是专为傅侗文搬来的。
紫檀长案上有盏小烟灯,烟土、烟具全套备妥。
“三爷来的不巧,昨夜梅老板在的,今夜又去了吉祥园。
不过今儿的角也好,戏码也硬,”
伙计热络地说,“富连成”
出来的,都不会差。”
傅侗文丢了两块大洋,伙计捡了,躬身告退。
房里只剩他们两个时,傅侗文将那木盒子打开,慢慢地把麻将牌拣出来。
“今夜你在这包厢里,我在第二官。
会有许多人来,牌局很乱,你要赢,也要输,但是记住两个先生,”
傅侗文说,“第一个姓方,是面粉商人,这个人会要输给你四万大洋。”
“输给我?我还要收钱吗?”
“对,这个人要问财政部买官,需要我去帮忙,这是要送钱给我们的人。”
“好。”
她记下了。
没想到有一日,她还成了受贿的人。
“另外一个姓沈,曾是个大学教授,后来得罪同僚被学校开除。
他被人介绍去了另外一所高中教书。
这些你要记得,他们会在介绍时告诉你。”
还是个本家。
沈奚点头。
“你要输给他十六万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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