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暄国的春天总要比中原晚一些,水幻这连日来等待开花的莫名焦急,终究还是应验了。
她空着的那只手慢慢握成了一个拳头,想要暗暗调动全身的灵力冲出封印,可是这么多的封印师一起施术,对她的掣肘实在是太大,如今所能聚集的灵力不能撼动这牢笼半分。
“浮绝大人。”
大门外边传来这齐齐的一声,便是浮绝来到了门口,封印师们正与他见礼。
屋子里的水幻和阮红具是一愣,还不等阮红反应过来,水幻就已经松开拳头,光着脚冲到了门边,阮红赶紧跟上,看到她一双手握着门栓,使劲地摇动大门,却怎么都打不开。
“封印师们用术法封印了这扇门,你的灵力又被压制着,自然是打不开的。”
浮绝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进水幻的耳中,低沉而平静。
水幻晃动大门的动作就这样停了,她深深地垂下头,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一颗一颗全都落在了地上,还死命咬住了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红都跟你说了吧。”
浮绝轻轻一挥手,旁边的封印师们便悄悄往两侧退了些许,“原本我是直接就走的,可是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好好跟你说声再见。”
“你这个骗子!”
水幻咬牙切齿般低吼:“你根本就不会回来了,还说什么再见?”
“是啊,这次不会回来了。”
浮绝脸上扯开一丝惨淡的笑容,猜想站在门背后的女孩儿,现在应该是很生气吧:“好像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很舍不得呢。
但是,为了昊暄国,我也必须要做出选择。”
选择?选择就是放弃她、丢下她么?想起那一日城傅的葬礼后,浮绝对她说的那些话,水幻的声音,每一声里都是痛处:“我再问你一次,十一年前你答应我的话,还算不算数?”
门外的那个人忽的沉默了,饶是许久之后,才听到他极低地,说了一句与之前全然不同的答案:“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终于把水幻击垮,让她哭出了声来:“为什么你不让我去试一试?我们联手未必会输给一个邪神,为什么要去送死?你要是死了……”
说到最后,她好像是坚持不住了一般,声音一下子便微弱如风:“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浮绝半仰起头,眼前是熟悉的灰褐色门框,这会子看着却有些模糊,那个在战场上从来没有服过输的战神,那个在生死面前从来没有低过头的统战首领,在水幻面前,在她的一声声哭泣面前,脆弱到不堪一击。
当初在中原分别,除了水幻自己想报恩以外,浮绝也是顾及到了各方面的处境,如果当时他将她带走,引发了两国的矛盾,那么不仅仅他自己,连水幻也会成为昊暄国的罪人,她的余生,都会生活在昊暄子民的指责与仇恨中,他不能置她于如此境地,所以哪怕再痛,他也忍着走了。
若没有发生后面的那些事,经过那段时间的消沉,他也已经打算向国主申请,辞去统战首领之位,转而去洛阳做常驻使,好等待将她接回来的时机,就算再无归期,能一直陪在她身边都是好的。
在那样相对和平的环境下,他都不能任性,而现在,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更加没有选择的权力,如果非要说有,或许就是,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放下,只求水幻能够平安。
因为浮绝不仅仅是一个昊暄国的子民,更是昊暄国百姓们信赖的战神,是能够为他们带来安稳生活的人,他不能辜负这份责任。
门后的哭声虽然极力隐忍,但还是听得很清楚,浮绝发现连轻微地一笑,都变得那么困难:“水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能拿你去赌,你就当我是懦弱也好,一意孤行也罢,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
等我离开了,你就去找司徒貘吧,把他接回国都,说不定还能赶上今年的花季呢。”
水幻哭着摇头,可惜门外的人并不能看见:“不行,我不准你去!
你若是就这样丢下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会恨你的!”
“是么?”
浮绝认真地,把她的话放进心里过了一遍,那双眼睛里,一时竟清明了:“如果对我的憎恨能让你活下去,那么,我宁愿你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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