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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杰正因大成是博士的高足,怕他说下去更唐突,便笑道:“你也没有喝酒,先就说醉话了!”
老高笑道:“不是你提起,我倒忘记了。”
说着,他高高举起一只手,向店伙召了两招,伙计走了过来。
他道:“昨天那种好酒,还有没有?有,尽管拿来,一百块一斤我们也喝!”
伙计答应着有,笑着去了。
不到五分钟,菜和酒都拿来了。
大成看那酒瓶子,是一种浅灰色的陶器,小小的口子,封了纸塞子,是茅台。
那些菜第一盘是栗子鸡块,第二盘是只红烧大蹄膀,盘子都是一尺的直径,不是寻常家数。
老高拿了三只大茶杯放在面前,拨开塞子,就向里面倾酒。
大成站起来,先取过一只杯子,然后点了头道:“高先生不必客气,我不会喝。”
老高斟着酒瞥了他一眼道:“不要叫我高先生,叫我老高吧。
――为什么不喝呢?这年月把钱留在身上,那是不合算的。
今天花一百元,可以吃一顿饭,你留这一百元到明天去吃,只好吃个八成饱了!”
他说话的时候,透着兴奋。
对座桌上,两个穿草绿色中山装的人,正低了头吃面,不住地向这桌上打量着。
正在这个时候,这边桌子上继续上着菜,一大盘青菜烧狮子头,一大盘红烧全鱼,一盘炒腰花,一盘鸡杂。
最后,是个大瓷钵,盛着杂烩汤。
大成到了上最后三样菜的时候,他连连说道:“菜太多了!
菜太多了!”
老高道:“一个人吃两样菜,也不算什么多,不过盘子大一点。
老弟台,有得吃,我们总是应当吃。”
这句话刚说完,对过桌上那两个人走过来,一个站在空席边,手扶桌沿,向桌上的菜看了一看,笑着和老高点了两点头道:“三位今天有什么喜庆事情?”
老高昂起头来翻了眼向他望着道:“你问我?”
那人把衣袋里一掏,掏出一枚证章,伸到他面前,让他看了一看,因道:“我有权问你。”
说着把那枚证章又收了回去。
老高虽不说什么,心里倒跳上了两跳。
亚杰已看出了这情形,便道:“是这位李先生,远道而来,我们和他洗尘,我们这不犯法吧?”
那人脸色正了一正道:“也可以说不犯法,也可以说犯法。
国难期间,大家要节约。
你们一个月收入多少?一顿就是这么多菜,要多少钱来花费?”
老高笑道:“我们挣的钱,论趟不论月,跑得好,一趟可以挣个几万,跑得不好,反正也不会亏本。”
他道:“那你们是干什么的?”
老高指了亚杰道:“我和他都是司机。”
那人淡笑了一声道:“哦!
都是司机。”
说着他把日记本子掏了出来,放在左手手心里,右手就去拔衣袋口上的自来水笔。
亚杰看这情形,决不可以强硬到底,因站起来向那人点点头道:“算我们错了,二次请客,我们不这样耗费就是了。”
那人见亚杰脸上还带了三分书生气,便将自来水笔指着他道:“你们作了司机的,一下子交了运,你应当想到,这是沾了抗战的光。
为你们抗战的士兵,有时吃不到一饱,你们在后方这样大吃大喝,有钱富裕,捐几个钱给国家,好不好?吃多了,会生病的。
你们会管理汽车上的机器,就不会管理自己身上的机器吗?看着你们穿得这样一表人物,简直是糊涂虫。”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回到他的座位去了。
老高被他骂了一句糊涂虫,面色气得通红,挺起胸来想要回嘴,亚杰立刻由桌子下面伸出脚来,踢了老高两下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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