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回来要请客再打一次边炉啊!”
她做出凄凄惨惨的样子,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泪水。
大家笑闹着说好,送两个人往地铁站走去了。
中介意外地好说话,现在是旺季,上游急催订单,陈献云和阮星诒一来就签了劳务派遣合同,一个月的培训被压缩到三天,然后直接进厂。
阮星诒签合同时差点气得捂不住马甲,“这里,还有这里,我操,都有问题!”
陈献云劳动法远不如她熟,但也皱紧了眉头,他指着其中一条“确认是否存在身体危害例如高分贝噪音和辐射”
问阮星诒,“这里直接被填好了无危害,你是要去做抛光吧?抛光会没有高分贝危害?”
阮星诒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挠头,“那能怎么办,戴着我的bose主动降噪耳机上流水线?耳机我买的时候三百英镑,厂里一月工资,”
她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两千三百九。”
陈献云就笑,笑完了也没办法。
大巴开过来了,他们和一群职校的实习学生工一起被塞进车里,送货一样朝工厂驶去。
工厂大门上挂着红颜色的横幅:“除非太阳不再升起,否则必须完成目标”
。
陈献云冷笑了一声,他想起过去在电缆厂的车间墙上看过的口号,“只有执行纪律”
,这仿佛一场比赛谁更狂妄的文字游戏。
工厂的自动推拉门慢慢关上,门口站着的河南保安努力装出专心致志的样子,在虚空中挥舞手臂。
他在指挥什么?不知道。
太多的时候人们不得不假装工作。
陈献云回头看去,低矮晦暗又芜杂放肆的城郊风景远渐渐远了,连灌木都被分割在另一个世界。
工厂内部一片俨然,灰白,他拿出工卡,随着人潮一道门一道门地刷过去,嘀——嘀——,绿灯亮起来,电子门打开,有时也会出现嘟-嘟-的声音,一切金属制品都不被允许携带入厂,包括手机和皮带扣。
一个粗心大意的学生工手足无措地站着,检查人员的口水飞出来,喷在他脸上。
陈献云什么都没说。
更衣室也是寂静的,男人们脱下衣服又穿上,没有人对同事赤裸的身体发表言论,无论打趣还说歧视。
呼吸着这样枯索的空气,陈献云甚至忘记了羞涩。
换好工作服的人们看起来都一个样子,麻木的脸们站好了,苍白的脸们也站好了,睡眠不足的脸们?ok,也站好了。
线长走过来,那是一个焦黄色面孔的小个子,“过得怎么样!”
他问道,但人人心里清楚,那并不是一个问句。
“好!
非常好!
非常非常好!”
陈献云和其余一百多张脸一起这样答道。
然后流水线转动起来了,陈献云要做的不多,拿下零件,扫描,切割,放回去。
精确到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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