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喉咙沙哑,直到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陈芷晴终于捡起地上的包,伸手拦了一辆的士,绝尘而去。
杜寻追了几步没追上,也就罢了,回过头来去看筠凉,她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却始终没有哭出声来。
对不起这三个字,杜寻已经说得不想再说了,可是除了这三个字,他还能说点别的什么吗?他们在那条街上站了很久很久,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偶尔路过的车辆发出的鸣笛声突兀而悠长,苍凉,像呜咽。
杜寻轻声说:“筠凉,我送你回去吧。”
可是她站在原地,没有动,慢慢地吐出一句话:“杜寻……你带身份证了吧……我……不想回去。”
陈芷晴回到家中,父母都已经睡了,她蹑手蹑脚地走进自己房间,抱着床上那个巨大的加菲猫哭得死去活来。
从来都不晓得自己有这么多眼泪可以流,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最在乎的人会在自己的心上捅一刀。
是什么可以令曾经最信任的人放下尊严、放下原则,当着自己的面那样捍卫另外一个女孩子?人心,到底是多么不可靠的东西?爱情?陈芷晴手脚冰凉,心里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悲哀和心有不甘的愤慨。
“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多么扭曲至狰狞的表情。
“我绝不允许别人对我予取予求,然后云淡风轻地把我抛诸脑后!”
在她的心里,有一些柔软的、善良的、谦和的东西正渐渐溃散如烟尘。
杜寻是在送完筠凉回到学校之后接到陈芷晴的电话的。
折腾到后半夜才去酒店休息,筠凉明显已经疲惫不堪了,洗完澡之后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打开浴室的门看到杜寻站在窗边,背影里满是寂寥。
她的心在那一刻,好像被一把无形的钝器狠狠地锤击。
夜凉如水,杜寻轻声地对筠凉说:“你先睡吧。”
可是等他自己洗完澡出来却看见筠凉还是没有睡,暖黄色的床灯照着她忧愁的面容,看上去就像一幅陈旧的挂历画像。
杜寻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俯视着她。
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比起当初从酒吧里跑出来笑嘻嘻地跟他要号码的那个小女生,眼前的苏筠凉眼睛里明显多了一种叫作沧桑的东西。
那种清新的像花朵一样的笑容,以后还看得到吗?如果看不到了,自己要负多少责任呢?杜寻心里也忍不住一酸。
筠凉坐起来靠过去抱住他,沐浴露淡淡的馨香迎面扑来。
“杜寻。”
“嗯?”
杜寻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他以为筠凉哭了,可是抬起她的脸,又没发现什么端倪。
在杜寻疑惑的目光里,筠凉微笑着说完了之前不好意思说的那句话。
“杜寻,我爱你。”
古镇的夜晚远处似乎有缥缈的歌声传来,顾辞远站在旅社的走廊上抽烟。
他原本是很少抽烟的人,这烟还是林暮色从包里拿出来给他的,她替他点火时的笑容就像那种芬芳多汁的花朵,充满了罪恶的媚惑。
深夜的走廊里没有一个人,顾辞远仰起头吐出很大一口烟,手机电池已经充满了电,可是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怎么说?能说什么?能佯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么泰然自若吗?能像来之前一样那么轻快地开玩笑吗?他知道自己是不能的,有些人天生就会左右逢源,说起谎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是,他不属于那种人。
走廊的灯晃晃地亮着,从这头看向那头,就像一个越来越模糊的隧道。
想了很久很久,终于还是没有开机。
回到房间里,林暮色已经睡了,一条雪白的手臂还露在外面,顾辞远忍不住替她盖上被子。
“还没见过初微的睡相呢”
,顾辞远突然被自己这个念头惊了一下,很快的,之前那种深深的内疚又将他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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