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翰林不去管他,把手里的册子扬了一下:“你们能自己多想一步,不为账面上的数目所迷惑,很好。
我请人从府衙存的地方志里抄录出了这六年以来大同的旱涝虫害暴雨等记录,你们对照着这份记录,再查证一遍。”
他和罗知府是同年,罗知府纵然高升走了,一封手书送回来,这点琐事府衙里一个小吏就能办,谁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接下来的两三日,学生们便又陷入另一轮对账里,姚进忠的账目里自然也会有简单的天时记录,不然他拿什么名目报减产。
这时候三人对账目比先前多出了兴趣和热情来,这就像找茬,找到了就是成就。
因不需要再一笔笔去核算,便也不需要耗那么多时间,三日后,新的结果报到了楚翰林面前。
许异率先咋舌:“十成收成,至少昧了三成。
他好大的胆子啊,这是欺负你们从前出不去,什么都由着他说。”
太阳大些就敢写旱,下场暴雨就是涝,更别提虫害之类的了,反正一府主子都关着,没人能跑去看田里到底有虫没虫。
姚进忠自以为做平了的账,其实只看有没有人用心追究,一用心,假的就是假的。
楚翰林对这个结果就很满意了,这与他算出来的差不多。
学生们能把一个四十顷田庄的账由头至尾查漏补缺地彻底理清,其中长的知识远不是读一读圣贤书就能得到的。
他看向朱成钧:“九郎,你怎么说?”
这是要问他下一步如何处置了,毕竟现在是他的庄子了。
朱成钧道:“放着。”
楚翰林笑道:“真查出问题,你反而不喊打喊杀了?”
“他吞的是我大哥的银子,又不是我的。”
朱成钧很平和,又似乎恩怨分明地道,“以后等他吞我的,再说。”
怎么说?自然是拿着这些账去跟他说了,朱成锠若知道奴才敢侵吞他这么多财产,能下令直接打死,姚进忠不想死,那从今以后就只有老老实实的。
他从前能吞朱成锠,日后反而不能再吞朱成钧。
楚翰林一愣,明白过来,禁不住伸手点他:“你——唉,你幸亏不读书!”
读了书得精成什么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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