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却听白起低沉的声音又响起,“不好好睡觉,出来作甚?”
蒋泊宁放下手臂,弯腰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拍了两下重新披在身上,回答道:“睡不着,想回家了。”
白点头,往旁边跨了一步,蒋泊宁这才看见这洞口的一块长条石块,上头还留着树叶的绿泥,似乎是被人用叶子擦了一边。
蒋泊宁抬头看白起,他却转身在石块的远侧坐下,身边空了一半,算是让了个位置给她。
白起坐得端正,看着她的那目光虽算柔和,可身旁一手仍旧按在腰间短剑上。
蒋泊宁也不恼,白起毕竟是兵士,又是站着岗值夜,防着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也是正常。
只白起一辈子到头也是死忠,手握重兵被逼迫到自尽也没有当反贼,蒋泊宁纵使是谁也不信,也断不会怀疑他,只走到他身侧一屁股坐下。
白起问,“你家在何处?”
蒋泊宁听着,伸手便指向远处一座山,张口就说,“那里。
翻过这座山,再往南走十里,便是我家。”
白起冷声呵斥,毫不留情地拆穿,“胡诌!
说实话!”
蒋泊宁不惧他冷言冷语,只笑说道,“白伍长,你可信鬼神?可信巫祝?”
白起冷哼,“我可从未听说过有哪国的巫祝太卜,厉害到掉进河里不省人事,需得别人搭救的。”
蒋泊宁见白起这一副不屑神情,手下捏了捏自己指节,声音沉稳,颤抖几乎不可闻:“我知道你五人是来探路的。
那伯嬴季嬴二姝到了苴侯宫,蜀王来夺或不来夺,今日你走过的路,他日秦军也会走来。”
白起目光如鹰隼,按着剑柄的手骤然收紧,厉声道:“小小丫头,乱猜些什么!”
山风掠过,蒋泊宁禁不住瑟瑟发抖,咬着牙继续道,“秦军大将司马错带兵,辎重兵器轻舟而上,陈仓、大散关和褒斜古道各五千轻装锐士开路,两万步锐……”
未等蒋泊宁说完,白起腰间的冷刃乍现,刀光一晃,蒋泊宁只觉得颈前冰凉,那把将饮数万人鲜血的短剑利刃,此刻就搁在她的颈动脉旁,只消再加一分力,蒋泊宁便再无生机。
月黑风高,此刻刚刚及冠的青年如同鬼夜罗刹一般,追魂索命道:“我军军情,你如何知晓?!”
蒋泊宁缓缓吸入一口气,心下道:怎么知晓?素质教育拓展课堂呗!
《蜀道难》、五丁开山、秦灭巴蜀,哪一段老师没有讲过?蒋泊宁略定下心神,看着白起笑道:“我说了,我是巴蜀巫女,你不能杀我,倘若你杀了我,或者原路返回,秦国永远都得不到巴蜀。”
她就不信了,战国乱世这样科学未生,宗教未进的时代,白起这个土生土长的老秦人,能一丁点儿都不畏惧怪力乱神。
白起看着她,目中如结冰一般森寒透骨,手中的剑并未挪开一分,冷声道:“说,是谁派你来的?你说这些,意欲何为?!”
蒋泊宁道:“带我去秦国,我要入秦王宫。
只要你带我去秦国,如今我所知之事,一分一毫都不会阻碍秦国夺得巴蜀。”
白起疑道:“你去秦王宫作甚?刺杀?”
蒋泊宁想要摇头,却碍于脖子上那黑铁利刃,只说道:“我说了我是巫女,你带我去秦国面见秦王,我担保你秦国东出争霸,一扫六合,更保你荣华富贵,成为秦国的护国柱石!”
白起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放屁”
三个大字,那架在蒋泊宁脖子上的剑也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蒋泊宁这下慌了神,这愚忠的杀神怎得这样木,她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他还一点儿也不心动吗?蒋泊宁压着不安,咬咬牙道:“我不仅知道秦如何进军巴蜀,我还知道蜀王一定要进攻葭萌,苴侯南下投奔巴王向秦求救,唇亡齿寒,秦军班师便吞了巴国与苴国。
你明白吗?秦王会信我,赐我千金助我还乡。”
脖子上的冰冷瞬间消失,蒋泊宁只松了口气,正想笑说“白老哥,跟着我混,保你吃香喝辣!”
这话还没出口,却听见短剑入鞘啪嗒一响,白起冷声道:“满口疯话。”
白起目视前方,道:“我只当你今日说的是梦话,待到了葭萌,你便留在苴侯宫……”
蒋泊宁听到这里,登时心慌气急,白起这口气,是一点点都没有将她带去秦国的打算,这如何是好?!
蒋泊宁忙喊道,“你可愿与我赌,巴王攻陷葭萌之前,巴蜀地动山摇,天险自通。”
李太白是浪漫主义诗人没错,可那句“地崩山摧壮士”
却并不全是酒后胡言,巴蜀地震多发,在秦军入巴蜀之前,确实有一次小地动。
战国时的人多信鬼神,只要能够印证蒋泊宁的话,白起便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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