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这时,便听到轰的一声,接上一阵脚板响,直拥到窗户边来。
立刻便有一阵唧唧哝哝之声。
玉如向着窗户外道:“都是谁?要看就进来看,在外面捣破了我窗户纸,我是会告诉堂监的。”
只这一句话,立刻跑进来七八个人,前面两个,年纪在二十开外,倒像是个妇人,后面跟着五个姑娘,有一个嚷起来道:“班长,那不行,那不行,你怎么和这一个新来的在一处睡?我早就说要陪你,你可不肯呢!”
她也梳的是童化式的头发,一说一蹦脚,头发煊起来。
玉如道:“小桃,你若是不爱闹,我早就答应你了。
今天可是院长的命令。”
那两个妇人,走到落霞身边,上下一看,笑道:“班长,你找个对儿了,除了你,恐怕要算她漂亮了。”
屋子外有人跳了进来道:“新朋友来了,咱们——”
这一句话不曾说完,只听到远远有个妇人,说着四川口音道:“一下了堂,你们就造反了。”
在屋子里和屋子外的,便一阵清风似的,一齐走了。
那四川口音的妇人又在窗外问道:“冯玉如在屋子里面吗?”
玉如答应着,将手轻轻拉了落霞一把,低声道:“牛堂监来了,出去行礼。”
于是拉了落霞一只手,一路出来。
落霞看那堂监牛太太时,是一个矮胖子,一张柿子脸,倒在眼皮下搽了两块胭脂。
她穿了一件短旗袍,上面的手、胳膊,下面的大腿,都露出来,真有饭碗那样粗细。
左手腕上戴了一只藤镯,一只玉镯,只管叮当作响。
落霞见大家都那样怕她,这却不能不加以小心,因之对着她深深地行了一个鞠躬礼。
牛太太将那一双肉泡细眼,向着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便道:“你是新来的吗?叫什么名字?”
落霞道:“叫落霞。”
牛太太道:“哪个和你攀朋友不成?倒好像报台甫一样。
连姓都不说出来。
你怎么初来的人,就向班长屋子里跑?你是哪里送来的人?这样不懂规矩。”
落霞不料走来就碰了这样一个大钉子,半晌做声不得。
玉如怕这事会弄僵便走上前一步,轻轻地道:“牛太太,这是院长亲自带来的,他吩咐着在我屋子里住。”
牛太太听说是院长亲自带来的,脸上那两块气得向下一落的肉,腮,复又平复上去。
便道:“原来如此,你认识院长吗?”
落霞一想,说认识院长,总也不会差,便道、“院长从前到过我们主人那边去过……”
牛太太笑道:“是了,院长他倒是和我提过,他有一个人要带进来,原来就是你。
你既是院长带来的人,就是我也要让你和班长住在一处。
你初来的人,哪里摸得着这里头的头脑,你有什么事只管来问我,我不在这里,就问班长。
我对于在这里的女孩子们,就看成家里人一样,你倒不必见外。
院长若在你面前问我什么话,你总说很好就是了。”
落霞连答应几个是。
正好邓妈抱了一床被来,说是院长给落霞的,牛太太笑道:“果然院长和她好,邓妈,你对落霞另眼相看一点,院长容易知道的。
你是不是挑一床厚些的被?”
邓妈道:“只有这一条了。”
牛太太道:“那就是了。
玉如屋子里分煤球笼火的时候,可以多给她们一点。”
说着,听到别个屋子里有喊声,摇着手镯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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