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自己又披件外套立在门首,一手打手机,一手夹香烟,引颈遥望,等她儿子晚自习回家。
直到儿子出现在大街那头,蜜姐眼睛不眨地看着儿子走近,上去挽了儿子手臂,说:“饿不饿?”
儿子说:“饿。”
于是蜜姐带了儿子,先上楼看看奶奶,再下楼去排档吃消夜。
消夜完毕,儿子先回耕辛里的家写作业,蜜姐关上擦鞋店大门,清算当天收入,登记入库。
她烹小鲜如治大国。
有凭有据过日子。
宋江涛去世两年以后,蜜姐开始了这样的生活,天天复天天,年年复年年。
等她清算完毕,再回对面耕辛里睡觉,已是凌晨。
这时刻,水塔街的夜是她独自的夜。
繁华大街最难得的清静一刻,蜜姐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在汉口回荡。
这是她祖孙三代的街道,她熟悉得没有一点怕,只有亲。
更不能离开,除非死。
11
今夜不是往日。
今夜蜜姐数完钱出门吓了一跳,逢春坐在大门口的马路牙子上,垂着脑袋,手里握着半瓶水。
蜜姐使劲拍拍自己胸口给自己压惊,心想:哎呀老天爷,这还真是一个没有见过的倔的。
逢春站起来,拍拍屁股的灰,面对蜜姐。
蜜姐把身子一转。
蜜姐不想谈!
简直太出人意料了,蜜姐以为自己已经把问题处理掉了。
看来,问题不仅没有处理掉,显然比她以为的更麻烦。
蜜姐以为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激情碰撞么?不就是一个刹那间的灵魂出窍么?半个小时,萍水相逢,手都没有碰碰,姓甚名谁也不知,风吹过,水流过,都是不再复还的东西。
原来逢春还是一个这等痴情的,显然鬼迷心窍了。
蜜姐大伤脑筋,一时刻也说不出话来。
从背包里掏出香烟,拿出一支抽起来,在人行道上踱过来,踱过去。
逢春窘住了。
她满以为蜜姐上来就会问她的。
蜜姐不开口问,逢春也就不好意思说,也不知道怎么说,还不知道说什么。
她今天发生的状况,就只是一种状况,就只是在她和那人心有灵犀心照不宣之间,简直连事情都算不上一桩。
可是逢春就是不能够就这样离开蜜姐。
蜜姐一口口吐烟圈。
如今让她束手无策的情况,还真是蛮稀少的。
她把心一横,自己就毅然下了人行道,大步过马路,往对面自己家的耕辛里走。
待走到耕辛里大门口,回头一看,逢春又坐下了。
还是坐在蜜姐擦鞋店门口的马路牙子上,还是垂着脑袋,手里握着半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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