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走几步,忽然停住,草丛外面靠近松树的地方,立着一块石碑:亡夫萧卷之墓,未亡人蓝熙之他的视线顺着墓碑一下落在了墓碑后面的一个红色身影上。
他疾步跑了过去,一个女子蜷缩在荒草里,一手横在墓碑旁边,双眼紧闭,已经完全昏迷过去。
他赶紧抱起了她,将手伸到她的鼻端摸摸气息,惶然道:&ldo;蓝熙之,你快醒醒……&rdo;她气息微弱,显然已经绝食多日,一心求死。
她脸上的泪痕、汗水凝结成满面的尘垢,嘴角沾满干涸的血迹,身上穿的那件华丽无比的&ldo;百鸟朝凤&rdo;裙裳,皱巴巴的发出浓浓的馊味,仿佛从来不曾换过。
朱弦的声音颤抖得厉害:&ldo;蓝熙之,你快醒醒……&rdo;刘侍卫闻声跑了过来,也惊得呆住了:&ldo;蓝姑娘她……&rdo;朱弦抱了她就跑:&ldo;快,我们得赶紧救活她。
&rdo;&ldo;是。
&rdo;刘侍卫飞快的跟在他身后。
已近黄昏,热辣辣的太阳完全斜了下去。
荷花、荷叶的清香从开着的木窗里,随着微风一阵阵的吹进屋子。
强行为蓝熙之灌下一碗米粥,又为她运功治疗了一会功夫,朱弦扶她躺好,正要起身,忽见她睁开眼睛来。
朱弦又惊又喜:&ldo;蓝熙之,你醒啦?&rdo;正在外面熬药的刘侍卫立刻跑了进来,见她睁着眼睛,心里一松,纳头就拜:&ldo;蓝姑娘,都是臣的罪过,差点辜负了陛下的重托,臣罪该万死……&rdo;蓝熙之茫然的看着表情各异的二人,好一会儿才道:&ldo;你们都走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rdo;朱弦尚未开口,刘侍卫惶恐的再次跪倒在地:&ldo;陛下生前吩咐臣要永远护卫您的安全,决不敢离开半步……&rdo;&ldo;我不需要你护卫。
&rdo;&ldo;臣受陛下厚恩,若违背陛下遗嘱,九泉之下也无颜相见……&rdo;&ldo;你走吧,你们都走吧,不要烦我……快走……&rdo;刘侍卫还待要说什么,蓝熙之已经转眼看着窗外,这木楼开着两面的窗户,从右边看去,是山坡上的松柏和草地,那里,有自己立的萧卷的墓碑;从左边看出去,是宽宽的荷塘,有开得生机勃勃的荷花。
她躺在床上,只能看见右边的山坡,却看不到满塘的荷花。
刘侍卫不敢打扰她,悄然退了出去,将熬好放凉的药汁端了进来,恭敬道:&ldo;蓝姑娘,您喝……&rdo;药碗到了蓝熙之面前,蓝熙之一抬手,将药碗打翻在地:&ldo;你们快走,不要烦我……&rdo;朱弦见她满面的死灰之色,微弱的声音更是完全绝望,再也没有一丝关于生的热切。
他忽然冷笑一声:&ldo;妖女,我以前还以为你多少有些过人之处,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庸脂俗粉而已……&rdo;刘侍卫听得他骂蓝熙之&ldo;妖女&rdo;,又惊又怒,怒道:&ldo;朱大人,你……&rdo;朱弦并不理睬他,依旧冷笑道:&ldo;先帝为了你能好好活着,殚精竭虑为你安排后路,可是,你是怎样回报他的期望的?就是在他墓前绝食自杀么?死了当然干脆,活着却是漫长的痛苦,蓝熙之,你也不过是个想逃避的胆小鬼而已……&rdo;蓝熙之依旧沉默着,一阵气血上涌,吐出一口黑色的淤血。
刘侍卫更加不安,怒瞪朱弦:&ldo;朱大人,你这是干什么?&rdo;朱弦依旧无动于衷的:&ldo;蓝熙之,我一直很讨厌你。
像你这种庶族贱命,原本死不足惜,如果不是先帝所托,我才懒得多看你一眼呢!
你要死就去死吧……&rdo;蓝熙之冷冷地打断了他:&ldo;朱弦,你可以滚了!
&rdo;朱弦笑起来:&ldo;不用你赶我我也会滚的,蓝熙之,我并不想看见你这种庶族贱民,这你是知道的。
&rdo;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刘侍卫急忙道:&ldo;喂,朱大人……&rdo;朱弦冷冷道:&ldo;先帝并没要我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何况她遣散老仆,自己寻死,拦也拦不住……&rdo;刘侍卫怒不可遏,&ldo;朱弦,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先帝尸骨未寒,你便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rdo;朱弦也不回答,转身大步离开了。
天空已经完全暗沉,朱弦飞快的脚步慢慢停下。
他回头,远远的看着那栋木楼,眼里不知怎地掉下泪来。
第二卷:帝子相思赋大嫂又是一年芳草绿。
那片荷塘开了又败,败了又开。
时令还早,荷花、莲蓬都还早,只有青绿的叶子发散着淡淡的略涩的芬芳。
藏书楼四面的树木更加葱翠欲滴,这几年,藏书楼并不完全杜绝外人,但是来访的客人自然也很有限。
三年下来,真正算得上客人的,只有葛洪,那还是早在蓝熙之来藏书楼的第一个月。
萧卷的丧事是由葛洪亲自负责处理的,蓝熙之再见到他时,只觉得有恍若隔世之感。
两人相对无语,葛洪好几次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留下了大包药物,便飘然而去,从此杳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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