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进去拜娘娘,自有好些事要祝祷,跪在当中久不起身,环儿也掏出好些香烛跟着拜。
娘儿两个拜个没完,外面寒琅本为宽妻子心,其实对摊上字画兴趣缺缺,手握折扇正是百无聊赖。
一位年轻公子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边上,雪青色道袍,发束金冠,面如冠玉,唇若施朱,生就一双桃花眼,端的好个相貌。
那公子笑向寒琅道:“案上丹青,郎君可有中意的?”
寒琅答言:“打发辰光而已,不知兄台有何见教?”
雪青公子向庙宇方向略一回首,道:“见郎君妙人进那娘娘庙中诚心祈福。
然而这位娘娘,须得夫妇同心才最灵验,郎君何不一同进去拜拜?”
寒琅笑道:“内人轻信,让兄台见笑了。
这庙供的既非神佛,亦非过往名士大德,想来人心浮躁,子虚乌有,甚或养了些狐仙妖鬼之流,我辈既入圣人之门,自不必入此门中了。”
雪青公子哈哈大笑,一手拉了寒琅,直走到庙门口,也不松手,脸对脸靠近了寒琅,直直笑望他双眼道:“错庙未必没有对神仙。”
说完脸转向庙门内娘娘塑像,寒琅不免跟着看过去。
还未看清什么,那公子已松了手,飘飘洒洒,朗声笑着扬长而去。
寒琅回过神来,心中纳罕,这公子绝非常人。
然而人既已去,追也无益。
又抬头看那正对庙门的娘娘塑像。
不看则已,看了便觉雷轰电掣,神魂俱乱:眼前神像的确十分生动,所塑娘娘,发挽高髻,顶戴花冠,上着白绫衫,下束石榴裙,身量苗条,文采辉煌,然而寒琅看见的却并非这些:所塑女子眉作远山,一双细长眼睛似悲似喜;鼻如玉葱,两片薄唇欲启还休,脸蛋清俊,容色秀逸,寒琅再熟悉不过,竟是雨妹模样。
阴篇03
十年生死两茫茫
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
盛夏午后,芭蕉冉冉,蝉声噪耳,寒琅立在母亲身畔,一个梳着抓髻的小姑娘迷迷糊糊被她母亲拉着,揉着眼睛,穿过游廊,走进花厅,给他行礼,叫他表哥。
耳上金坠,腕上虾镯,叮叮当当地响,叫完那声表哥,再打个呵欠。
他深深作揖,叫声表妹。
她叫雨青。
她尚小,他也还没进学,随母亲在外祖家消夏,舅父外任甘陕,家中只有母亲、舅母和年迈的外祖母。
长夏无事,两人在园中捉蟋蟀、钓鱼,雨天圈了鸳鸯野鸭在池上射鸭,晴日里躲在树下斗草,寒琅把拘驽儿给雨青插了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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