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岳松,也是条汉子,划了一千三百六十九刀,竟能拖到今天早上才咽气。”
那壮汉手里的刀挑起一角白布,露出岳松的一条手臂,那手臂上的衣服已经被划烂了,自上臂至手腕处,每隔五六寸便被划上一刀,刀伤深可见过骨,皮肉外翻,手背上是用烧红的铁烙上去的一个图案,上头游龙走凤的图案苏小冬看着有些眼熟,像是之前宣宁交给她的那块小木牌上的图样。
苏小冬嘴唇有些发颤:“为何不能给他一个痛快?”
“不知道。”
那壮汉的语气与昨日的宣宁如出一辙,“你以为我们容易吗?买家说要他活着受这一千多刀,那便是一刀也不能少,每回接这种活都要浪费好些我们刑堂的丹药。”
什么丹药?自然不必多问,刑堂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左右不过是些吊着人命,叫人活生生地看着自己被千刀万剐开膛破肚的东西。
因为停下来同苏小冬说话,抬着岳松尸首的两人已经提前走了一小段路去,那壮汉急着追赶,却还颇有良心地扭头又同苏小冬强调了一回:“少阁主今日不在洞牢,你不要白跑一趟了。”
说罢便追着前头的两人去。
人都走了,苏小冬觉得此处草木荒芜阴气森森,心里发毛,追着那壮汉快步走去。
转过一折弯路,却见阿秋在前头的一段石阶尽头等着,她拧着眉头看苏小冬来的方向,面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前一日是阿秋带她到的洞牢,可今日却是她擅自乱蹿,鸾凤阁的规矩多,指不定她又闯了什么祸,苏小冬作出一脸无辜的模样:“早晨起来散步见着一只蝴蝶,追着追着就到了这里。”
阿秋盯着她看了半晌,心知这是她家少阁主从外头带回来捧在手心里骂不得碰不得的人,终了也只能放她走,低声叮嘱了一句:“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别来了。”
苏小冬乖乖巧巧地应了是,折身往寒石院走,心里却千头万绪缕不清楚,她一面想着幸好,幸好虐杀这些人并不是宣宁的本意,他只不过是一把杀人的刀,一把刀作恶,被责怪的自然是应当是持刀的那个人;可转念又想,那又如何呢?杀人害人的就不是他了吗?换做是她,她哪里能下得了手,归根到底确也是他心肠冷硬,视人命如草芥,算不得是个好人。
她心里像是长出来一把称,却来回往复,实在量不出宣宁这个人的良心有几两重。
日头渐高,苏小冬心烦意乱之际竟还恪尽职守地记得要给明英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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