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事素来面面俱到,生怕有一丝不完满,只是,这世间行事,必定有取有舍,端看你如何决断了。
只是奉劝你一句,你堂堂一介大丈夫,若只拘于小儿女情怀,日后还能成什么事?”
宋柯接连灌了好几盅酒,只觉林锦亭的话似在耳边,又似乎遥远。
他仿佛又回到前世,那时候他与表妹青梅竹马,彼此藏着恋慕,只是他爹娘为了前程让他娶有权势的沈家女为妻,他只得答应了。
当时表妹很伤心,哭了整整一个下午,愿意给他作妾,却被她爹劈头盖脸一个巴掌,那委屈的脸儿牢牢刻在他心中,他动了动嘴,想说对不起,却终于没说出口。
朦胧间,那张脸变成了沈氏,过后又变成了香兰,最终又仿佛成了桌上金铜狻猊口中冒出的缕缕青烟,袅袅的在他身边打了个圈儿,便随着那清风慢慢飘出了窗。
闲言少叙。
不几日,郑百川便物色了一个新入科道的御史,唤作严立文,将宋柯之事的来龙去脉说了。
那严立文是个愣头青,自诩铁骨铮铮,又听闻乌亮平素里诸多作恶,便挽起袖子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文章,痛斥其“刁钻恶霸,为害乡里,贪赃枉法颠倒黑白,可比指鹿为马赵高之流”
,“污蔑朝廷命官,其心可恶当诛”
,宋柯“纵有管束不严之罪,却因被奸人陷害,情有可原”
。
又痛斥乌有为放纵部下向皇上“进谗言,蒙蔽圣听”
,“若长此以往,必将动害国之根本”
云云。
此书呈到内阁之中,郑百川与内阁大臣李庸交好,又在科道为官多年,上下一活动,朝堂之上的风向瞬间变化,陆续开始有人为宋柯喊冤。
皇上虽不喜有人这般快为宋柯平反,却也因真凭实据,只得“恨朕被小人所蒙蔽”
,赐了宋柯些御用之物安抚,贬了乌有为的官职,乌亮罚了二十大板,李甲打了二十大板。
但皇上到底恼严立文落他颜面,将他从科道上提出来,扔到穷乡僻壤做了个小官儿,可怜严立文正为自己仗义执言挽救他人声誉而自喜,却没料到栽了跟头。
郑百川原本便是拿严立文当枪使唤的,也不将此人死活放在心上,这闹哄了多时的事,终于平息下去。
叹息且说香兰,日日担心宋柯之事,又苦于无法相帮,不由十分挂念,也不好时时到宋家去探望。
幸而玥兮已出嫁,时不时和她通些消息。
香兰得知宋柯事已了,不由连连合掌念佛,心道:“静月庵的签文还是极灵验的,宋柯这不就是否极泰来了么?”
又见玥兮欲言又止,支支吾吾模样,因问道:“怎么了,莫非还有什么事没完结?乌家又闹起来了?”
玥兮强笑道:“乌家哪还敢再闹,乌亮让那二十板子打折了腿,哭都来不及呢。”
小心翼翼看着香兰的脸色道:“其实……显国公家的那个小姐也个好相处的,性子直率可爱,也没什么害人的坏心眼子……”
说到此处又觉着自己失言,连忙站起身道:“我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说话。”
便起身告辞。
香兰听玥兮没头没脑的赞了郑静娴两句,心里只是奇怪,可转念想到宋柯之事是郑百川上下出力平息的,心里一沉,明白了几分,当下便再坐不住,在房里踱了一圈,立刻从柜里翻出一套衣裳换了,拿了顶锥帽扣在头上,搭了邻居的马车,急匆匆的出了门。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