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江太后能为了李定宸的前程而忍耐,现在却不能了。
虽然江太后拿出来的理由也很站得住脚,“你赵娘娘一生不与人相争,最是和软的性子。
你这般大张旗鼓,未必是她所愿。
陛下如今大了,行事不该只图一时之快,也须得考虑别人的难处。”
因为给赵太后守孝,江太后整个人也显得很憔悴,消瘦了许多。
但这会儿站在李定宸面前,她的脊背却是挺直的,眼神明亮如刀锋,有种咄咄逼人之感。
但李定宸只抓住一点,反问她,“难道母后不同意给赵娘娘这样的哀荣?”
这“不同意”
三个字,江太后自然是说不出来的,便是真这么想,也不能这么说。
在儿子面前被堵得下不来台,她有些羞恼,冷声道,“哀家自知管不住你。
但你这般兴师动众,闹得朝野不宁,你赵娘娘泉下有知,难道就会高兴么?”
丢下这句话,便径直离开了。
越罗叹了一口气,上前扶住李定宸的胳膊,轻轻拍了拍。
等他放松下来,才低声道,“母后所言也有道理,你又何必……”
“赵娘娘从前总说她‘得理不饶人’,说话做事总要占据大义,然后就不容反驳。”
李定宸苦笑,“她的脸面要紧,朕难道就不要脸面吗?明明可以心平气和的说话,何故非要如此?”
因为她是你娘啊……越罗叹气。
但她心里已经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怕是无解的。
江太后想要保持住身为母亲的威严与掌控力,这与李定宸手中的皇权从根本上来说都是相悖的。
他要做一个合格的君王,就不能受任何人掣肘。
——至少这种简单粗暴的辖制不能。
越罗忽然发现,从前总以为是透明人的赵太后,其实在宫中的位置非常重要和关键。
江太后如此强势铁腕,李定宸又从来不是乖乖听话的性子,若不是她在这母子间周旋调和,只怕早就已经成仇。
这不,她的孝期还没过,第一次摩擦就产生了。
这样的细节看似不要紧,可再深的感情,都经不起这样的磋磨。
但要越罗担起这个调和剂的作用,她的重要性又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李定宸这里倒是有些把握,但江太后不会停她一个小辈的话,只怕时间长了反而连她一并怨恨上。
如今朝中的局势已经足够令人头疼的了,不能再让李定宸内忧外患。
越罗暂且将此事按在心底,预备将来有空,便设法解决,然后才又温声劝了李定宸几句,将他的气消下去。
太后和皇帝的这一番争执,在场的只有他们三个人,自然不会被别人知晓。
所以李定宸这道旨意到底没有撤销,送葬时大行皇太后梓宫走帝王专用的中道,李定宸本人亲自送葬出城。
其实这种时候,更合适的办法是遣太子送葬,既没有天子亲自送葬的隆重,又能彰显皇帝的重视。
可惜李定宸太年轻了,根本没有孩子。
他跟其他几位亲王关系又不亲密,当下这个情形,更不想给他们这样的脸面,索性自己亲自去。
皇帝亲自去了,朝臣们自然也免不了要跟上。
大秦的皇陵就在西京城外,一日便可来回,因此送葬与迎神主还宫,基本上是放在一起的。
又因为朝臣都跟着皇帝去了皇陵,宫中这边主事的,就只剩下越罗一个人了。
因此他这边率人出城,越罗和江太后在宫中便开始准备迎神主之事,同样十分忙碌。
她忙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空闲,才刚坐下来,便听得外间一阵吵嚷喧哗之声。
越罗揉了揉额头,扬声道,“小福,去瞧瞧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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