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缱绻,大抵都是在冒险,你舍出一寸相思若换不来回应,等着你的便是千头万绪,纷乱如麻,你会患得患失,会由爱生怖,这世间的男男女女,即便真的两情相悦,开头美好,抛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真正完满到最后又有几对?”
她翻了个身,将身体躺平,盯着承尘下青色的娟纱床帐。
月色皎洁,若鎏金河上空淡金色的烟幕,她的声音很轻,轻到这话仿若早在心中盘旋了上千年,不用思索,随口那么一说,便能轻易击败人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和打算,羁绊便如这红尘,深一脚浅一脚都是泥泞。
你想让自己痛快,就可能让对方不悦,待这份相思被磨平,人不还是得将就着过吗?既然如此,我何必非要苛求这‘深情’二字呢?这世间的深情就这么多,分给一人多一些,分给另一人便少一些。
贪求太多,反而无味,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奔着相敬如宾去,少了期盼,便多了满足,待到了终结之时,手上、心上也就不空了。”
姜太后听得心惊胆战,“怎么小小年纪,你竟将自己活成了个行将就木的佛陀心思?”
她心里忍不住想,“难道是这些年,总带着这丫头到蒂音寺与那菩善参禅论道,竟让她生了青灯古佛之心?”
她忍不住想让人将那菩善和尚拉进宫施以廷仗,想了想,人家正在益州为朝廷安抚灾民,只得作罢。
俞幼薇将下巴抵在姜太后胸前撒娇笑说:“都是我自己瞎想的,外祖母,你看那梁绍生的芝兰玉树,简直比孙女还要美艳几分,日后我嫁了他,他为了粮草也不敢慢待我,若真起个口角吵个架,单看着这俊美无俦的眉眼,便气消了大半,这样相携到老,岂不美哉?”
姜太后绷着下颌沉默了许久,这才缓声道:“如此,明日便宣他进宫,尽快将你二人的亲事给办了吧!”
“明日?”
姜太后沉声道:“他很快便要启程去涪城,到时候你跟他一起走。”
内室里静悄悄的,丝丝皎月透过重重纱帐照进来,和着外面不知名春鸟的呢喃,姜太后敛容肃穆,眸沉若海。
俞幼薇眼皮一跳,只觉哪里似乎不对,就听门扇被重重推开,令韵慌不择路闯了进来。
永泉宫东西六所,霎时宫灯点亮,如炸了一场火树银花不夜天。
同一时刻,西华门旁的庑房,一兵卫神色惊慌推门而入,低声道:“头儿,刚刚神武门那边的灯全换了,换成了鎏金铜镂万寿如意灯.....”
“万寿如意,”
王彪喃喃,沉吟片刻,正容亢色地一招手,对围上来的亲卫道:“这事不对,这宫灯都是那些老太监掌管,只怕今夜有变。
太学还封着,姜指挥使下了狱,陛下和太后两两僵持,目下,没人想起咱们,可毕竟死了人,绝非‘失职’二字可轻巧揭过,如今就看兄弟们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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