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眼中慌乱变作同情,“姜太后薨逝于承平六年,距今已经三年了啊!”
俞幼薇心仿似被带针的篦子梳过,脸色不由惨白,随着一浪一浪的秽气上涌,她的樱唇被催开,呕出了一口黑色的腥血。
小宫女受到了惊吓,懵了片刻,忽然咬牙上前,将妆奁上的罗翠珠宝一扫,尽数裹进了包袱,紧接着,抬脚欲出。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重重的脚步踩踏声,她手上动作一滞,刚一转身,胸前便刺进来一柄利刃。
瓮墙上战鼓惊雷,如镳雨惊梦,杀声阵阵。
俞幼薇知道九门将破,望着眼前提剑而来的男子,嘴角勾起讥笑。
“寿安,”
他的声音低沉,说不出的寂然,“梁绍的兵马正在破城,我无路可退了。”
京畿九门,俱被包围,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而他的人已经尽了,根本无力再突围出去。
咸奉十七年,腊月初三,咸奉帝崩世,死前,传位于皇次子萧伯济。
萧伯济登基,次年改年号为承平,因其自小缠身宿疾,嫡母姜太后以辅政之名,垂帘听堂。
大周礼乐刑政,弛张有度,国力日渐昌盛,不料却在承平六年初,萧伯济突然于百官春宴上发难,设计囚禁了姜太后。
几番权力更替,宫中又传出了承平帝病重不治的消息,韩暨打着‘扶卫正统’旗号,挟一小儿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正宏’,自封为摄政王,自此恣睢把持朝局。
短短几年间,大周年号一变再变,礼乐崩坏,已呈蘼衰之象。
现今,镇守西北的西庸军统帅梁绍,打出了‘匡扶正统,剿除奸佞’的口号,一路披荆斩棘,与韩暨的边南兵鏖战三年之久,如今终于陈兵京华。
眼前的男子便成了瓮中的困兽。
韩暨生的魁梧高大,赫赫威严,但毕竟已至中年,鬓边风霜轻染,从这个角度,俞幼薇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线条坚韧肃然,如一柄入鞘的神兵,那一双钳制她的大手更是富有拔山之力,“寿安,这些年朕心里有你,你知道的对吗?如今皇城将破,朕已是末路,若真的落入他梁绍手中,只怕会惨遭羞辱,死无好死,与其如此,倒不如朕自己了结,魂归尘硝,”
他目光钉死她,“你可愿随我而去?”
“不愿!”
俞幼薇没有犹豫,立刻怒回他,“韩暨,你杀我祖母,斩我亲族,辱我三年,眼看死期将至,我当然要好好活着,等你被天下英雄千刀万剐,车裂而亡。”
韩暨怔了一下,突然愤而上前,捏住她下颌,将五指收拢,几乎要将她生生撕碎。
三年前,韩暨挟持幼帝登基,囚太后,斩俞氏,将她变成了不见天日的禁脔。
这三年,俞幼薇恨极了他,活着的唯一理由,便是被囚禁在琅琊宫里的姜太后,哪知姜太后早已病逝,自己这三年来的委屈承欢不过是场笑话。
室内不断有流矢刺入,周遭有人中箭,倒地呻*吟,散开的包袱,露出满地的华美裙衫,灿金绮丽。
地上的鲜血汇聚成流,如同春日的枝头的绿萼,迤逦地染出一地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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