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屏幕还亮着,和对方——他生母——的聊天记录停在最后一条语音,发送时间是两个小时前,再之前是通过好友申请的那一句“你已添加了风筝,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
其实也不算多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姘头被人打伤致死,一个女人无力抚养,把孩子送进了孤儿院,几年后有了新的家庭,为另一个孩子的未来操心……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心情毫无波动,像是站在了场景之外,沉默地观看一场闹剧。
有些可笑。
“十几年前的事了……”
他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像是读给自己听,意味深长,若有所思。
学区房,养家糊口,好的未来——这些遥远的词像是将他拉进了某个错乱的时空里,强迫他去想些从前没有想过的问题,关于没有别人操心的他自己的未来,他浑浑噩噩一生的终点,他的下一步,他的前路。
十几年前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有指望,该就这么不挣扎也不反抗地沉入梦魇。
然后他遇见了何弈。
晚自习下课后何弈还是去了天台。
夜色模糊,附近也没有灯,唯一的光线来自人群熙攘的教学楼,少年站在名为“放学”
的盛大雀跃里,背影轮廓挺拔分明,耳机绳晃晃荡荡,烟雾缭绕,与哪里都格格不入。
何弈看了片刻,慢慢走过去,怀着自己都不明确的隐秘心思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迟扬一僵,过了几秒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握住他伸到自己身前的手,声音有些哑,是极度戒备后的放松:“你怎么来了……”
“回家了。”
陈述天气般平静的语气。
何弈说罢,略微退后了一点,倒也没有抽回手,似乎是在等他转身。
迟扬嗯了一声,松了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回过身来低头看着他——这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支烟,只燃了微末的一点,烟尾的火星随着吐息缓缓熄灭,又突兀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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